杨彦柏吹了好几日的牛, 终于想起来要去看看罪魁祸首郑敢心。
虽然这郑敢心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但他杨彦柏,堂堂宰相之子, 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 一定要鞭尸
杨彦柏拿着鞭子,气势汹汹的去,不想却迷路了。
“修的跟迷宫似的,什么破烂地方。”杨彦柏一路骂骂咧咧, 越走越偏僻,路过一院子, 闻到里头传出的茶香, 觉得口渴,就想着进去要碗茶水喝。
杨彦柏自小娇生惯养,素来无礼, 也不敲门, 径直推门而入, 然后便与坐在里头的苏水江对上了眼。
杨彦柏一愣, “是你啊, 这是你屋子住得简陋了些。”说着话, 他往苏水江面前一坐, 端起他面前的茶碗便毫不客气的一口饮尽, 然后皱眉品评道“啧,这什么茶呀,粗糙。”
苏水江上下打量面前的男人。
身穿锦衣华服,尤其是身上的白貂, 看着厚实绵软,价值非凡。他不动声色, 男人自顾自吃茶,然后继续打量屋子。
“对了,那个什么,叫什么心的,那个人的尸首在哪里本少爷还等着去鞭尸呢。”杨彦柏扬了扬手里的鞭子。
苏水江视线下移,看了一眼那鞭子。鹿皮手柄,柔软细长,也非凡物。这个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杨彦柏见苏水江闷葫芦一般不说话,立刻皱眉,上前拽他,“行了,行了,装什么糊涂,带我去找人。”
苏水江被杨彦柏一拽,脚上的链子“哗啦”作响。
杨彦柏顺势往下一看,继而皱眉,“这什么东西啊”
苏水江终于说出了杨彦柏进门后的第一句话话,虽然只有两个字,他道“链子。”
“链子”杨彦柏抬脚踢了踢,然后又扯高苏水江身上的外袍,露出他被拴住的脚脖子。
“啧。”杨彦柏一脸惊奇。
苏水江重新坐回去。
杨彦柏蹲在他身边扯了扯,然后从宽袖暗袋内掏出一柄匕首。
苏水江漠不关心地看他一眼,“割不断的,这是精铁打造”苏水江的话还没说完,那条链子应声而断。
杨彦柏得意道“我这匕首,削铁如泥,这世上还没有砍不断的。”
苏水江
苏水江瞥他一眼,觉得真是可惜这把匕首了。
卸了身上的束缚,苏水江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
杨彦柏举着匕首靠近他,“到底是谁把你绑在这里的”
杨彦柏知道,这个人把自己认成了姐姐。他没有说话,依旧沉默。
杨彦柏托腮,暗自分析,然后突然大声道“这里是赵府,绑你的人一定是赵家大郎”
虽然分析的很烂,但居然被他猜中了。绑苏水江的人确实就是赵家大郎。
“这赵家大郎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表面看着是个正人君子,居然禽兽不如,对你干下这样的事”
苏水江觉得这话里多少有点问题,却没觉出什么不对劲来。
“不行,像陆不言这么漂亮的,一定是他的第一目标,这个禽兽,看我不活剐了他”杨彦柏举着匕首就要冲出去,苏水江终于听明白他脑子在想些什么了。
黑一从树上跃下,拦住杨彦柏,“少爷,你以为那赵家郎君是你吗不仅喜欢女人,还喜欢男人”
只要是好看的,杨彦柏就喜欢,不管男女。
“本少爷喜欢归喜欢,从来不会强来。像那种把戏,更是不屑。”杨彦柏指了指地上被割断的铁链子。
然后突然发现方才被他解救出来的人正在爬窗,爬也爬不过去。
“帮我托一把。”苏水江面无表情道。
杨彦柏双手环胸道“本少爷千金之躯,怎么可能给你托屁股。”杨彦柏一偏头,吩咐黑一道“你去。”
黑一
黑一把苏水江托了出去,杨彦柏看着苏水江出了屋子,然后又出了院子,突然反应过来,“他就这么走了”
黑一“少爷想怎么样”
杨彦柏道“起码得以身相许吧”
黑一
“唉,算了,他这姿色我也有点看不上,况且还被糟蹋过。”杨彦柏摆摆手,扯出一脸嫌弃,然后大摇大摆出了门,没想到刚刚踏出院子,便见不远处行来一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家大郎。
“真是路窄啊。”杨彦柏“唰”的一下打开扇子,然后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大貂,朝赵家大郎走过去。
赵家大郎自然也看到了他,立时侧身让路,与他行礼。
杨彦柏趾高气扬的过去,在路过赵家大郎时突然眯起双眸,然后踮脚凑到赵家大郎耳畔,压低声音道“本少爷知道你的真面目。”
赵家大郎挺着背脊站在那里,身形一僵,脸上笑意不变,一脸无辜,“杨少爷在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最清楚。别再出手了,不然当心我割断你的脖子。”杨彦柏拔出自己的匕首,往赵家大郎肩膀上拍了拍,“我这匕首削铁如泥,砍人骨就跟剁豆腐一样。”
赵家大郎往后退一步,与杨彦柏拱手道“杨公子要吃豆腐,我立刻吩咐厨房去做。”说完,赵家大郎与杨彦柏擦身而过。
杨彦柏冷笑一声,“装,继续装,伪君子。”
赵大郎面无表情的往前走,听到杨彦柏的话,暗暗攥紧了掩在宽袖内的手。
杨彦柏停在原处,看赵大郎往那柴房院子里去,立刻跳起来使劲拍了拍手里的扇子,“我就说,这伪君子还玩这种把戏就是他抓的人走,找陆不言去”
赵家大郎入了柴房院子,发现关在里面的苏水江不见了。他捡起地上的铁链,是被人直接割断的。
苏水江身上并没有任何利器,这铁链肯定是别人帮他割的。
到底是谁呢
赵家大郎扔掉铁链子,若有所思的出了院子。他站在院子门口,停顿半刻,正准备离开,那边就急匆匆地跑来一人。
“赵哥哥”苏水湄唤他。
赵家大郎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苏水湄气喘吁吁地奔过来,“赵哥哥,行礼我都收拾好了,我来接弟弟。”
赵家大郎露出抱歉之色,“湄儿,江儿被人放走了。”
“什么”苏水湄大惊失色,奔进屋子里去看,果然见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套茶具。
苏水湄抬手揭开茶壶,里面的茶水还是温热的。
“赵哥哥,弟弟应该刚离开没多久。”
“嗯,”赵家大郎点头,“他应该是被人放走的。我马上让人封锁府门,只许进不许出。”
“不行。”苏水湄摇头,“这样动静太大了,弟弟会被人发现的。”
“那该如何”
苏水湄略思半刻,终于决定说出实话,“赵哥哥,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好吗”
“好。”赵家大郎郑重点头。
苏水湄深吸一口气,犹豫良久,终于道“弟弟他,想要杀陆不言。”
“什么”赵家大郎面色大变,“你说什么江儿要杀陆不言”
“嗯。”苏水湄道“如果我一直待在陆不言身边的话,迟早能等到江儿。”而且苏水湄相信,这个时机不会太久。
赵家大郎镇定下来,有些奇怪,“江儿为什么一定要杀陆不言呢”
苏水湄道“或许是因为父母的事”
听到此话,赵家大郎沉默了,“这么多年了,你们姐弟如今过的很好,何必执着”
“我也是这样劝弟弟的,可是他不听。”苏水湄无奈摇头,眼眶微微发红。
赵家大郎伸手拍了拍苏水湄的肩膀,并道“放心吧,我先去找找他,赵家我熟,能藏人的地方没几个。”
“嗯。”苏水湄声音嗡嗡道“那我也去找。”
因为胡离的过多评价,所以脸皮薄的陆不言还是换回了他的黑衣黑裤。路上碰见一脸急色匆匆的赵家大郎。
“陆公子。”赵家大郎与陆不言拱手。
陆不言问,“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赵家大郎道“找人。”
“哦找什么人”陆不言挑了挑眉。
赵家大郎不能透露,只道“一位故人。”
陆不言笑道“需要帮忙吗”
赵家大郎摇头道“不必了,陆大人是客人,这种事情怎么好劳烦呢。”话罢,赵家大郎欲走,不远处行来一家仆,与其道“有位郎君在外求见,指明说要见陆大人。”
“找我的”陆不言刚刚踏出的步子又迈回来。
“是。”
赵家大郎与陆不言一齐出去。
赵家府门前停着一辆朴素的马车,驾车之人是一位普通老者。
冬日风起,吹起马车帘子,隐约能看到里面坐着一位男子。
陆不言上前,不客气的用绣春刀挑开那马车帘子,看到了坐在里面的男人,然后眉头一拧,立刻收刀,面露诧异之色,问,“您怎么来了”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里面伸出,马车帘子被人打开,走出一位二十出头的男人。穿一袭墨绿色长衫,外头罩一深色大氅,腰间挂一白玉佩,身上没有其它饰物,整个人却显得尤为贵气。
男人下了马车,站在那里,笑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怎么能不来领略一下这苏州美景呢。”
赵家大郎站在陆不言后面,脸上虽挂着笑,但心中却是一惊。能被陆不言称呼为“您”的人,这世上有几个人当然只有一个人了,而那个人就是,当今圣人
可传说这位圣人少年登基,手段毒辣,怎么想都应该是个阴沉沉的人,却不想瞧着竟还有几分如玉如月之感。
那男人甩了甩袖子,把手搭到陆不言肩上。
陆不言似是有些恼怒,但明显憋住了,“您到底过来干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来玩啊”
“玩一个人”陆不言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