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我不懂温柔(1 / 2)

第6章 是我不懂温柔

乔夕颜只带了几件衣服就登上了去W市的飞机。她一路都很兴奋,总结着开场白,想着怎么的登场才能一鸣惊人吓他一跳,她一直在想象徐岩一会儿看到她的表情,想想都兴奋得想笑,她摩拳抆掌就等两三个小时以后了。

飞机还没起飞,她正想得入神,没发现有脚步由远及近,只是余光隐隐看见一道人影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上。想到一会儿两三个小时要做个伴,她绽放起春天般革命友谊的笑容,准备和旁边的人打个招呼,却不想,她不回头还好,一回头可是吓了一跳。

她旁边坐着一个形容枯槁的年轻女人,死气沉沉毫无生气,简直像是哪个古墓里刚挖出来的干屍,一双眼睛肿得高高的,都看不出原形了,眼眶通红,仿佛随时随刻都会流出眼泪。乔夕颜收敛起笑容,想说什么都活生生给吞了回去。

算了,这姑娘八成是遇到什么事了,这会儿估计也不愿意别人打扰她。

乔夕颜刚把头转向舷窗的方向,耳边就听到一声颇带哭腔的声音:“姐姐,我能和你换个位置吗?”

乔夕颜诧异地转头,瞪大眼睛:“啥?”

“姐姐,我想靠窗坐,你能和我换个位置吗?不行就算了。”

“行行行。”

乔夕颜赶紧和姑娘换了位置。姑娘双眼通红,不住地说谢谢。

飞机起飞了,终於要到W市了。乔夕颜心里乐开了花,但她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她身边坐了个人肉水龙头。从飞机起飞就开始哭,眼泪吧嗒吧嗒地掉,看得乔夕颜心惊肉跳的。

乔夕颜拿了张纸巾给她,小心翼翼地安抚:“妹子,别哭了。”

她接过纸巾,摆摆手:“谢谢姐姐,别管我了,我失恋了。”

“失恋了老哭也没用啊。”

妹子哭得抽抽噎噎的:“除了哭我什么都做不了,我难受。姐姐你别理我了,我一会儿就好了。”

乔夕颜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闭上了嘴。心想,是什么样的爱情能让人哭成这样呢?她很好奇。因为这份好奇,她突然很想试一次,即使粉身碎骨她也认了。人啊,不经历点挫折,又怎么能成熟?又怎么能知道平淡的可贵?

她这么想着,手上的拳头握得更紧了些,愈发觉得这次的旅程不同寻常,至少,她的心境是截然不同的。

爱情是阳光,婚姻是影子,没有阳光的时候,影子的踪迹也很浅淡。为了将这段婚姻维系下去,也许她该试着和徐岩谈谈恋爱,最不济,她也该单恋单恋他。

乔夕颜不过小憩一下飞机就安全降落了,到达的时候已经到了五点,她一听到广播提示就下意识地跳了起来,等到她拿完自己的行李才想起来忘了和刚才的小姑娘道别。

罢了,也只是生命中匆匆来去的过客,大约是后会无期的。

开了手机,她走出空港,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六点,拦了出租车进城。W市是一五计划最早期的一批工业城市,城市环境污染得较严重,天空灰灰的,好在水多,城市不算太干燥。初夏的W市已经很热,乔夕颜只穿了件中袖仍是觉得大汗淋漓。出租车司机人很热情,听说她第一次来W市,一直跟她讲着风土人情,乔夕颜最易被人扯开话匣子,一开就没完没了,她讲得太投入了,电话也忘了给徐岩打一个。

她只记得大概的地名,司机说那是要过江的,他的车限号今天过不去,只好将她拉到城中繁华地带,她再自行换乘,她付完钱下车才想起给徐岩打电话。早上七八点,正是这座城市苏醒的时间,路上行人都形色匆匆地赶着上班。繁华的路上人流车流熙攘,已经可以看见堵车队伍的雏形。她一边拨着电话,一边想拿钱包,谁想,也不过才在街上走了几分锺而已,她再回头去翻包,发现整个包已经被划开了,钱包已经不知所踪,再回头一看,沿路都是她包里掉的东西,歪歪斜斜正是她行走的路线。

卧槽!她又开始控制不住地要骂人了。这他妈是什么狗屎运气,两个月不到,连被划两个包,她上辈子是不是杀了这帮小偷祖宗十八代啊,这辈子撵着她偷啊!这帮小偷起得也够早的啊!!兔崽子们不睡觉是不是啊!!

她骂骂咧咧地回头捡东西,衣服啥的还捡回来了,有些圆滚的小物件已经滚得不知所踪,有些路人同情地看着她,帮她捡点东西,好心提醒她:“这路段小偷猖獗,下次注意。”

她出师不利,觉得晦气极了,在心里骂娘,心想,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昨天和乔夕颜挂完电话已经近一点。徐岩睡到七点就循着生物锺起来了。他不喜欢吃酒店的食物,徐岩对早餐一直有自己的执念,总是希望一醒来能喝热腾腾的豆汁,吃什么倒成了其次。

洗漱完毕,他刚准备出门,岳苏妍就给他发来传真。陈漫无偿把手上所有的股份全给了他,他让秘书给打过去的款项也因为无法进帐都退了回来。他们之间真的全无牵绊了。这一次陈漫做得很彻底。一如她的人。自傲到让人不忍直视。

徐岩有时候真的觉得,感情的事是奇怪的,过去他也曾深爱她,她的懂事她的体贴她工作上强有力的手腕,一切都成为他爱她的理由。

可时间将一切都消磨了,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老了,他不再想要轰轰烈烈,他只想轻松简单的活法。

他曾向陈漫求过三次婚,也许真的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吧,三次陈漫都以事业为由向后推冲,直到他的感情被消磨殆尽,越来越不想继续这段感情。

他感觉自己变了,他无法忍受一个女人在他的生命里指手画脚颐指气使,他开始不想回家,不想面对她,她无法忍受地找他吵架,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随便你吧。”

直到她彻底崩溃,提出分手,然后离开。

陈漫离开的时候,他也曾想过去挽留,可每一次的妥协和挽留不能维系一辈子。她若总是如此,神也会累。他索性决定自己生活,逐渐适应。

事实证明,他也确实做到了。三年,他从十年的感情里走了出来,培养了新的团队,建立了新的习惯,接受了新的女人。

陈漫倔强但她也会脆弱,可他却已经不为所动。也许,男人真的多薄情,他如是评价自己。

外人多爱评价他沉稳,任何时候都从容不迫,气定神闲,其实他没有那样淡定的品格,只是面对生活,他缺少了激情罢了。

能遇到乔夕颜是他始料不及的。他很庆幸当初的选择,乔夕颜很简单,她多年来只长年龄不长情商和智商,看着挺聪明其实对人对事都傻傻的,懵懵的,有一股热情和冲劲,像极当年的他和陈漫。

很多男人在功成名就都想找个年轻的女人,倒不是面子和肉体,只是想在这些还生机勃勃的人身上找寻自己那些流逝的时光。

徐岩在乔夕颜身上也找到了这种感觉,很奇妙的感觉,所以他不想放手,一刻也不。

徐岩收起了传真,出了房间。这间酒店30层以上全都是为商务人士准备的。一层楼房间不多,开门的朝向也很巧妙,每一个门都对着一个走道,碰不到别的门就能直接到电梯口。避免了很多尴尬。

他走到电梯口,大约是还太早,这边的电梯在检修,只能换另一乘,他穿过走道,正碰到旁边房间的男人回来拿东西。那男人目不斜视,行色匆匆,与徐岩抆肩而过。徐岩只来得及大概看清他的长相。

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西服,头发梳得很顺,只有一两绺刘海掉下来,为他平添了几分不羁。

只是一面之缘的人,徐岩也没怎么记在心上,他继续走着,就听到走廊里两个清洁人员正在小声说着八卦。

一个说:“3206那个先生真的挺乱的,每天晚上都带不一样的女人回来,你没看他房里垃圾篓哟!”说完两人一起会意地坏笑。

另一个说:“3208也住着个先生,也不知道是干嘛的,连烟都不抽一根,房间里一根长头发都没有,不知道是人真好还是性取向有问题。”

徐岩无奈挑眉。看来不管在哪里都不存在真正的管理严谨。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他整了整衬衫,挺胸走出去,3208的徐先生轻轻咳了两声,两个清洁人员看到他吓了一跳,赶紧噤声,推了清洁车就走了。

徐岩只是笑了笑,大家工作都不容易。他可不会去投诉。不过他要考虑考虑也许晚上该丢两根烟头,或者带两根女人的头发回来,不然让人误会可真是不好意思。

他正想得入神,电话就响了,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乔夕颜,嘴角不禁扬起了温暖的弧度。

“这么早就起来了?”

“嗯。”乔夕颜的声音听起来还挺兴奋的,她抢着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徐岩想了想:“坏消息吧。”

“我的钱包在江东路被偷了。”

江东路是W市的繁华路段,徐岩笑容更深了,他故意逗她,说:“我怎么有预感另外一个其实也是坏消息?”

“嘿嘿,”乔夕颜笑呵呵的,声音难能的软糯,“老公,我在W市!快来接我!”

徐岩笑眯眯地挂断电话,心里想的是,终於不用辜负清洁人员的期望了,长头发也不用去找了!

W市并不小,加之早上堵车,徐岩坐的出租车整整一个半小时才把他送到。

他远远就看见了乔夕颜。太阳渐渐起来,她怕晒,找了棵树躲阳光,手上抱着她的包,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不耐烦的小动作,窍细高挑的背影虚掩在葱茏蓊郁的树荫中。

他付完钱下了车,也没有喊她,只是一步步向她走近。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抱着双臂专注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尤其是相拥的情侣,她总是无意识就盯着别人。

一瞬间,仿佛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他一步步地走着,一直干涩的心房像突然淋了一场雨,湿漉漉的。他听不见所有的车马喧嚣,一切好像都走远了,唯有呼吸声清晰有力。真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夕颜。”这是他第一次不带姓氏地喊她的名字,舌尖环绕,亲密缠绵之态尽显。

乔夕颜闻声回头,一见是他,立刻咧开嘴绽放出笑容。她的样子有些狼狈,但她眉眼间却有掩不住的喜悦,和他一样。两个人都傻傻的,明明心里是狂喜的,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四目投望,时间久久,谁也舍不得先移开视线。

乔夕颜来的并不是时候,徐岩在W市的行程很满,因为没料到她会来,把每天的工作都堆积得很多,只为早些回去。

大概是太累,乔夕颜也没有抱怨。一回酒店倒头就睡。睡醒了就随便在酒店的餐厅里吃饭。

晚上徐岩很晚才回,他进门的时候,她正坐在电脑前面玩游戏。见徐岩回来,她喜滋滋地丢了电脑迎上来,笑如春风。

徐岩稳稳地抱着她,浅浅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乔夕颜没说话,脸红红的,难能的羞涩忸怩,这表情让徐岩觉得好像被丢进沸水中,血液被加了温,一下子冲入头顶。理智渐渐被欲望取代,他抱着她的手也越收越紧。

她身上穿着一件很简单的吊带裙,一贯懒散又爱舒适的她没有穿内衣,徐岩手只是微微上移,就触到一片毫无遮挡的柔滑。

乔夕颜柔顺地回应着他的吻,低声轻吟:“你没有洗澡。”

徐岩挑眉,一本正经地说:“我不脏。”

乔夕颜想了想说:“我也没有嫌你。”

她摇摇头,讷讷地嗫嚅:“我……我带的维他命丢了……我……”

还不等她编下去,他已经知道她在说什么。她不吃维他命,那是避孕药。她什么都会忘,唯有这一项,按时按点,勤勤恳恳。

他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刻到底是怎么想的,有些失望,却又有些期望。

他耐着性子吻着她,凑在她耳根咬着她的耳垂说:“要个孩子吧。”

她渐渐在他的柔情攻势下迷失,断断续续地问:“为什么?”

“我想要。”

乔夕颜努力地睁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徐岩的眼睛,用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她鼓起了全部的勇气,一字一顿地问他:“徐岩,你爱我吗?”

徐岩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只是执起了她的手,慢慢滑向他硬挺的左胸膛,她的掌下是他并不沉稳的心跳。

他看着她,那一刻,仿佛包含着海一般的深情:“我的心就在这里,它是你的。”他吻了吻她的眉心,问她,“这算爱吗?”

乔夕颜鼻端酸酸的。其实她一早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徐岩的对手,他随便哄哄她她就丢盔卸甲了。更何况他此刻眼中只有她,她早已在他专注的眼神中沉溺。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缓缓说:“也许是吧。”也不知道是在对徐岩说还是对自己说。

那不是两人第一次亲密,却是第一次不设任何防备,只是肆意发泄着人类的本能,超越了从前每一次的激情。乔夕颜觉得自己像搁浅在海滩上的鱼,而徐岩则是饮鸩止渴的海浪,每一次浪潮而来,她就失控地颤抖,她紧紧地抱着他,仿佛他是唯一的救赎,她全身的血液都因为他带来的情潮而狂热地叫嚣。

这是爱吗?她不知道,她真的已经无力分辨。

情潮退却,他们并没有放开彼此。黑暗的房间里只有月亮投射的一点清冷的光。室温怡人,宁神安眠。乔夕颜黏在徐岩怀里,动都不动。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她明明知道不该如此依赖,她明明知道,现在每一刻的缠绵都是如履薄冰,可她还是义无返顾。

这么多年她不是真的没有桃花,只是她对爱情没有信心,一直忙忙碌碌无心他顾,直到她年纪到了,周围的人都开始急了。每次相亲,她都使尽浑身解数做尽让人讨厌的事,让别人知难而退。唯一一次遇到个看着挺顺眼的,她咬咬牙,装了个弱智脑瘫,活生生把人吓跑了。

如果没有徐家和她爸这一层关系,也许她一辈子都不会结婚,也一辈子不会下定决心去爱人。

这是命运的安排吗?无法抵抗,那么,她坦然接受。

乔夕颜伸出手指戳着徐岩的胸口,用特别委屈的口吻说:“你说我这么漂亮又这么可爱,怎么这么多年就遇到你这种货色呢?”

徐岩也不生气,非常认真地说:“你缺少伯乐。”

乔夕颜喜於言表:“真的?你也觉得我是千里马?”

徐岩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像马。”

一句话把乔夕颜气得直翻白眼。一翻身,拿背对着他。徐岩也不哄她,起身去了浴室。洗完澡,他香香的又钻进床里,自然又霸道地把乔夕颜收入怀中,呼吸平稳地睡了。

乔夕颜没有动,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她再唤他他已经没有反应,睡着了。

乔夕颜百无聊赖,用手指在他肚子上写字,他皮糙肉厚不怕痒,她怎么写他都没反应。

她首先宣泄着自己的不满,写下“笨蛋,白痴,王八蛋,王子病,自恋狂,自大狂”之类的字样。大约是觉得好玩,又写了一大堆平常对他的不满。

写到最后,也不知道怎么了,她突然鬼使神差地写下了三个字。

我爱你。

她怎么都说不出口的三个字。

她刚一写完,“睡着”的徐岩突然抬手捉住了她兴风作浪的柔软小手。不轻不重地握了握。把乔夕颜握得心慌。

她恼羞成怒:“你没有睡着!骗子!”

徐岩没有回答她。

“我就瞎写的,别当真。”

“我知道。”徐岩淡淡地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回答让乔夕颜更气了,她反问他:“你怎么就知道呢?你知道什么?”全然忘了先口是心非的可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