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与爱无关的晴天
徐岩直到午饭时间才回家。风尘仆仆的,手上还拿着几个文件夹,大概是去了公司。
徐岩是那种除了睡眠时间其余都可以用来工作的人。除了运动他也没什么特殊爱好,当然,也没有不良嗜好,生活简单到令人发指。
一进门,见乔夕颜坐在沙发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他有些疑惑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乔夕颜笑了笑,努嘴指了指桌上的礼盒:“收到一份包裹,应该是你的。”
“哦。”徐岩的反应很平淡,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乔夕颜看不出一丝猫腻。
他打开礼盒看了一眼又顺手关好。拿着手表进了衣帽间。乔夕颜下意识就跟了上去。徐岩听到她拖鞋哒哒的声音也没理她。径直把东西往他放手表的抽屉里一放就出去了。
态度坦然到乔夕颜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打开抽屉一看,加上今天的这一块,里面一共有十二块手表。从前她一直好奇,一贯不逛街不追任何品牌的徐岩怎么会有这么多名牌表,还以为是他有收藏癖好,现在通过那张纸条,一下子全部理解了。
原来是爱的纪念。怎么办?乔夕颜都觉得有点感人了。
乔夕颜双手环胸,用一副高高在上随时准备收拾人的表情跟着徐岩进了饭厅。保姆有条不紊地上着菜,徐岩专心致志地看着经济报,乔夕颜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徐岩。他抬着手臂,袖口露出的手表是他每天都戴着的卡地亚,看上去有些岁月了,从前乔夕颜还觉得奇怪,他那么多手表却从来只戴这一块,现在终於想通,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十三块手表,齐了。
好像突然有一块大石头就压在了她的胸口上,她连呼吸都觉得有些痛苦。这一刻她真的很需要一把大铁锤,她很想表演胸口碎大石。
饭菜上完。徐岩收了报纸开始吃饭,他一贯吃饭不语,专心致志仿佛旁若无人。对於这份礼物看来他是完全不打算解释了。
很好,很符合他徐岩的作风。可惜乔夕颜就是个不依不饶的主儿,他不说她就偏要问。
她放了筷子,声音不轻不重,银质的筷子和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自然也惊动了徐岩。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他在等她说话。
乔夕颜吸了一口气,问他:“你知道送手表是什么意思吗?”她就想知道,他到底懂不懂,每年一块手表,不管哪一种意思,都是浪漫的含义。
徐岩也放了筷子,他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反问她:“送手表能有什么意思?”不等她回答,又说,“意思不就是‘我送了你手表’?!”
乔夕颜冷笑:“是吗,那要我送的呢?”
徐岩眯了眯眼,扯着嘴角,用掷地有声的声音说:“要你送的,意思就是,‘我送你手表了,我生日你得送我更贵的’。”
乔夕颜被他噎了一把。他这般坦然的胡扯淡的态度倒叫乔夕颜无话可说了。这世上有句话说的对:无声狗,咬死人。徐岩最惯常做的事儿就是补刀,他是要么不说,说了就能气死人。偏偏乔夕颜还说不过他!
乔夕颜心里膈应得要命!试想下,自己的老公每天戴着前女友送的表晃来晃去,并且家里还躺着十几块,心里该是多么的不爽!这不是等於前女友阴魂不散无声胜有声吗!!
她目光犀利,直指他腕上的表问:“你每天都戴,这块表的来历可以和你‘老婆’我分享一下吗?”她故意加重“老婆”两个字,企图以此提醒他,他们是合法的夫妻关系。
徐岩没有理她,还是一贯的冷漠,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大约是两人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真的不好,他饭也不吃了,起身就要走,临走前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乔夕颜一眼,一字一顿地说:“有些事你不必知道,就不必问,我不想告诉你的,你问了也不会有结果。”
徐岩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警告的意味却是那么浓,仿佛化作漫漫扬尘,扑面而来,把乔夕颜呛得呼吸困难,双眼难睁。她努力地攥着自己的手指,努力克制着体内那些难忍的暴戾因子,努力不让自己失控。她不想再给他羞辱她的机会,她不想再狼狈不堪地被他留在身后。
她开口拦住了要走的徐岩,语气轻快地说:“我要请年假。”
一句话成功地吸引了徐岩的注意力,他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仿佛睥睨世人的君王,他问她:“你要干什么?”
乔夕颜等的就是这句话,她从来不是善茬,她一早就说过。她冷冷地一笑,毫不客气地回敬:“有些事你不必知道,就不必问,我不想告诉你的,你问了也不会有结果。”
徐岩扯着嘴角笑了笑,眯着眼好整以暇地说:“行,那我以你最高领导的身份告诉你,年假,不准。”
乔夕颜瞪着他,半晌憋出俩字:“卑鄙!”
徐岩笑:“过奖!”
乔夕颜的年假最后还是申请成功了。说明一下,她可不是故意要和徐岩拗,她只是顺个便而已。她蜜月后开始创作的小说临近尾声了。请年假在家好好收尾交稿。
想想学生们被“三个代表”折磨这么多年,她被“十三个戴表”折磨折磨也算正常。因为表的事两人就那么默契地进入了冷战模式。
乔夕颜故意把吃饭的时间和他错开了。他睡觉的时候她也故意去书房写稿子,写完就直接在书房睡。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却陌生的仿佛从来不认识。大约是真的没什么感情,几天视而不见乔夕颜也没有觉得过多的不适,只是夜里睡觉的时候觉得有些冷。
人啊,真的不能太安逸了,一旦习惯了安逸,就会渐渐没了忧患意识,她可不就是这样?她在心里暗暗鄙视自己。
几天的冷战终於让她冷静下来。看吧,这才是他们婚姻的本质。那些甜言啊蜜语啊一转眼就跟冰一样,就算之前结集得再大,融化完一样不复原形了。徐岩和全天下所有的男人一样,把“想你”一类肉麻的话当“你好”“再见”一样地说,哪有什么特殊意义?讽刺的是,她还多次的当真了。
是她僭越了,她竟然企图入侵他的十年,她明明该清楚地知道,徐岩的过去,她没份参与,也没资格质问。但不得不提的是,这事已经确确实实地伤着她的面子了。
低头?NO!心里太堵了。
乔夕颜是个直来直去的人,脾气来得快,过得也快。这次的事她虽然想通了,却还是觉得不太痛快,这种时候她实在不会伪装善解人意,所以他们离的远一些也好,正好都能想想清楚。
一个星期后,乔夕颜的新书终於截稿,她把稿件发给编辑,当天就接到了编辑打来的电话。惯常合作的编辑彼此相熟,说话的口吻像老朋友一般,她兴奋异常地说:“乔,这次新作品写得不错,和你以前的有很大的不同啊!”
乔夕颜漫不经心地握着电话,一边锉着指甲一边随口问道:“哪里不同?”
“你以前虽然也视角犀利,但总觉得好像太洒脱太缺地气儿了,这次的,怎么说吧,就看的觉着有点感同身受,就像你真的经历过似的。”
她笑,不动声色地说:“是嘛,我都没发现呢!”
“真的真的!不过哈,这次这个男主角是不是太渣了?我感觉有点太渣,不知道能不能被接受呢!”
渣?怎么会是这个评价?乔夕颜满头黑线,心想,糟糕,大概是不知不觉就把徐岩那人渣给代入了。哎,这就叫现实素材啊!小说可不就是来源於生活嘛!
交稿后的乔夕颜没了借口睡书房。她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当晚就拿了枕头回房。
十点多,徐岩就已经睡了。她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弹簧锁落锁发出清脆的哢哒声,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显得十分突兀。房里没有开灯,偌大的空间里所有的物什都只有一道浅浅的黑色廓影。房里只有一点月光照亮,清冷静谧,像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总有种奇异的破败颓唐之感。
乔夕颜不想吵醒了他,想想面面相觑也挺尴尬,她猫着腰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方一进被子就被一股熟悉的暖意所吸引,这几天凉心的寒冷让她下意识就想往那温暖的方向钻,但她还没动已经清醒了过来,这温暖可是毒品,要戒,要戒。她赶紧翻了身背对着他。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紧张,紧张到都有些心悸了,她捂着胸口,捂着不受控制加速跳动的心脏,深呼吸几口才镇定了一些。她压着枕头,闭着眼睛正努力培养着睡意,却不想,腰间突然出现了不速之客——一只不和谐的大手。
热到有些灼烫的手,不轻不重地箍在乔夕颜腰间的软肉上,是某人明显的求欢和示好。这架势乔夕颜自然是不陌生的,但女人天生有小心眼的权利,所以她一点也没有准备给他台阶下。她正准备抬手把那不速之客拂去,就突然被一股力道带进了她日夜垂涎的温暖怀抱。那大手的主人紧紧地把她收进怀里,下巴还在她颈窝摩挲了半天,亲昵得就像逗弄宠物一般。
那一刻的亲近,仿佛带着太阳的温度和春天的温暖,那样让人耿耿於怀念念不忘的怀抱,熟悉到乔夕颜几乎一瞬间就沉沦进去。
可她就是要面子,就是倔得很,她狠狠地用指甲掐了一把禁锢着她的大手,没好气地说:“放开我!”
那双大手被她掐了,却纹丝不动,反倒是它的主人,恬不知耻地说:“我睡着了。”
“……”
男人总爱说,撒娇是女人最厉害的武器,其实,换做男人不是一样?
乔夕颜宁愿这会儿徐岩和她破口大骂,或者直接起床大干一场也好过这么憋着。
乔夕颜想,这辈子怕是真的遇上克星了吧?以她的性格,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就这么过去了?可是神奇的是,偏偏就这么过去了。莫非,他的怀抱真的有什么魔力?
她轻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整个人钻入了徐岩的怀抱里。
她指端是徐岩棉质睡衣柔软的触感,鼻间是他身上清爽的沐浴乳味道,和她身上一样的味道,熟悉又亲密。
她用细长的指甲戳了戳徐岩硬挺的胸膛,瓮声瓮气地说:“你和我结婚了。”
头顶是徐岩低哑的声音,他答:“嗯。”
又来一字诀。乔夕颜无奈地叹息:“你每天戴着别的女人送的表是什么意思?”
“习惯了。”
居然有三个字。乔夕颜有种泪流满面想放个烟花的感觉。她赶紧再接再厉地说:“这习惯不好,要改。”
“嗯。”
“你只会说嗯是不是?”
“嗯。”
“切。无聊。”乔夕颜鄙夷地嗤一声,准备翻身睡觉。
却不想,那个只会说“嗯”的人,突然无声地收了收手臂,把她抱得紧紧的。她的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胸腔里那有力而鼓噪的心跳。
噗通,噗通,噗通。
跳得乔夕颜的脸烧得红红的。
她缺氧的大脑逐渐开始恢复运转。回想刚才的一切,脸上噌的一下熟透了。
真奇怪,他们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只不过一个吻而已,居然让她这样悸动。
徐岩微微眯眼,浅浅的笑容:“睡吧。”
只有两个字,却像天籁之音一样,让乔夕颜有些醉了。
她闭上眼,暗暗地想,也许,今晚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男人这种生物,直来直去只会越推越远,欲擒故纵以进为退总能收到满意的效果。
至少她今天收到了满意的效果。
对徐岩,她唯一的温柔,只有不问。
一夜醒来,乔夕颜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被子里有徐岩身上独有的体味,甚至连他抱着她的温度都仿佛还在,乔夕颜冲钝地眨了眨眼,懒懒地翻了个身。
洗浴室里有唰唰的水声,是徐岩在洗澡。
这个早上,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们之前的冷战只是她的一场梦。
她发着呆,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徐岩就出来了,敞开的浴袍露出他结实硬挺的胸膛,他身材保持得很好,六块腹肌清晰可见,绝对秀色可餐。他拿着毛巾抆着湿湿的头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眯眯地说:“还不起床?是不是不知道几点了?”
乔夕颜俨然已经被这血脉喷张的画面勾去了魂儿,她咽了咽口水,小声回答:“我年假还没完呢!”
徐岩瞥她一眼,将毛巾丢在她头顶上,指挥她:“快去洗澡。截稿了就给我好好上班。”
“血汗工厂!”乔夕颜在心底暗暗腹诽,你以为你是XX康啊!不带这么奴役的!哼!
她不情不愿地从床上起来,拿了毛巾进了洗浴室。关门之前,她听见徐岩开吹风机的声音,唰唰的机械声音。她不屑地嗤了一声,切,就那么短几根毛还要吹,吹屁!
她大力地关上门,把徐岩和徐岩制造的一切噪音都隔绝在门外,然后把金色水龙头打开,开始在浴缸里放水。
等待放水的时候,她站在镜子前梳头。还没梳两下,她眼尖地发现,水池的玻璃台上放着个很眼熟的东西。她走近一瞧,居然是徐岩的“习惯”——那块卡地亚手表。
一想到这破手表的来历乔夕颜就止不住的膈应。她上下左右全方位地观察着它,随即,她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她用大拇指和食指将手表拎了起来,然后随手往已经放了一半水的浴缸里一扔。金属质地的手表掉入水中噗通一响,沉闷的声音。看着手表被清澈的水淹没,乔夕颜觉得浑身上下通畅到一个不行。她甚至开心地吹起了口哨。她拿出柜子里的浴盐和香花之类的洗澡伴侣欢乐地往浴缸里撒。透明见底的清水不一会儿就变了颜色。花瓣漂浮在水面,画面倒是还挺美的。
乔夕颜想,她还是挺厚道的,她还给这块注定要下岗的破表办了个盛大的葬礼。
她撇了撇嘴,在心里说:对不起了陈漫,我乔夕颜心眼特别狭小,哪怕徐岩不爱我,他也是我合法的丈夫。一天他没和我离婚,一天我就容不下你。
乔夕颜脱了衣服快速地把澡洗完,趁着洗浴室里还蒸腾着热气,她开了门,大声地把徐岩给叫了过来。
“老公,”她用人生中最嗲的声音叫着徐岩,然后用一脸特别无辜的表情指着浴缸说,“你的表,掉水里了,我没注意,这下可怎么办啊?”
洗浴室里水雾缭绕,空气湿度非常高。乔夕颜觉得眼前雾蒙蒙的。她看着徐岩,徐岩也看着她,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徐岩的表情不像是生气了,但他看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半晌,他笃定地说:“你是故意的。”
乔夕颜悻悻然耸耸肩,哎,装都装不像,她大方地承认:“您真是明察秋毫。”
徐岩走过去,从浴缸里把手表捞起来。与她抆身而过的一刻,他低头凑在她耳边说:“晚上回来再收拾你。”
“……”
这个兵荒马乱的早晨给这一天带来的后遗症就是,乔夕颜一整天都觉得不太对劲。一想到徐岩最后那句绵里藏针的话就忍不住发怵。
她这一天也挺背。早上和沈凉一起出去送客户,送完客户沈凉非要穿街走巷去买什么红豆豆花,她只能熬着性子跟着,结果回公司的时候杯具了,路上遇到个变态,就传说中的“遛鸟侠”,穿个大风衣,里面一丝不挂,见着人大姑娘小嫂子就把大衣敞开,获得别人一声惊呼尖叫他就满意地跑了。
在沈凉吓得尖叫的时候,乔夕颜正看得兴味了了,她无比淡定地说了一句:“这么小?”她一句话把人耍流氓的都弄愣着了。还好那人跑得够快,不然给乔夕颜这性子,肯定把他打个满地找牙妈都认不识!
大爷的!这么小也好意思在她面前现!给她带来心理阴影啊!!
就因为她早上这么一点点小插曲,沈凉给她在整个部门传了个遍,一开始大家纷纷佩服她是淡定界的腕儿,后来渐渐发散思维,开始探讨乔夕颜老公肯定“很大”,不然她怎么会冒出这种惊人之语呢,有理有据推断得热火朝天……
乔夕颜听着听着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下班时间一到就赶紧走人了,心想,这帮娘们可真够闲的!
她下班早,跑到步行街一家她最爱的蛋糕店买了个抹茶蛋糕才回家,一推门,徐岩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乔夕颜心里咯噔一跳,心想这家伙来者不善啊。不就一块表嘛?至於吗?大不了她赔嘛!
她这么想着,就大摇大摆地进了家门,路过徐岩的时候还特别“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徐总,你今天回这么早?”
徐岩手上握着遥控器,正眼都没抬,也没理她。她自觉无趣,拎了蛋糕往里走。
“要吃饭了,买什么蛋糕?”
她身后响起徐岩低沉的声音。她愣了一下,回头笑着说:“饭后吃的。”
“嗯。”徐岩看了她一眼,又说,“你今天在外头遇到变态了?”
她有些意外徐岩居然是说这事,立刻松了一口气,笑哈哈地说:“哪能有比我还变态的啊!就一小鸟侠,”大概是平常贫惯了,她脱口而出,“比你还小,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活下来的,居然还爱现,啧啧啧……”
她一说完就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再抬头看徐岩,果然笑得很意味深长,他无比和蔼地说:“说,接着说,怎么停下来了?”
“……”乔夕颜满背的冷汗,悻悻回答:“嘴滑……”
好在保姆阿姨这会儿叫他俩吃饭,不然乔夕颜肯定得尴尬死,那一刻她都觉得自己快要自燃了。
徐岩这种心眼狭窄又无比变态的人怎么可能吃个饭就把她做的事说的话给忘了呢?饭后,保姆阿姨回家了。徐岩无比惬意地在看电视,只有乔夕颜正在书房埋头苦干,她握着合同心里已经把徐岩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什么男人啊!也只有她眼瞎才嫁给他了!
她看着合同上的各种鸟语发昏,这什么英文?怎么都长残疾了?这破鸟语到底谁发明的啊!真想请他吃皮鞋!
乔夕颜足足看了十分锺,各种查字典仍然翻译不出来。她轻手轻脚地起身,趴在书房的门上看着客厅里正专心致志看电视的徐岩。
他刚洗完澡,短短的头发还带着点潮气,着灰白色的家居服,看上去清爽干净。他一只手自然地伸展,放在沙发靠背上,敞开怀抱,这个姿势仿佛在邀请乔夕颜,她只是看看就能想象靠在那里看电视是多么舒服。
他大部分时间没什么表情,很严肃很家长。他的眉很浓密,却总是皱着,她不喜欢;他的鼻子很挺,从眉根开始自然的挺翘,很英气;他的眼睛,嗯,不大不小,很有神也很深沉;他的嘴,不爱笑,即使笑也只是扯一点浅浅的弧度,但他经常对她阴险地笑,这一点很可恶。不过,吻技很好就是了……
她正偷窥得入神,不想徐岩却突然抬起了头。她逃也来不及,只好咳咳两声站得笔直,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
徐岩如鹰的眸子侵略性极强又很勾魂摄魄,此刻,他只是很随意地看她两眼,她就有一种他是刀俎她是鱼肉的感觉。他眼波勾人,随意地电她两下她就快猝死了。
每次看到他,她脑海里浮现的画面总是路边高高耸立的高压电线杆,上面竖个牌子:高压危险,请勿靠近!
她看着他,他动了动嘴唇,乔夕颜很仔细地辨认着,最后得出结论,他说的是:过来。
她立刻满心欢喜地把文件扔了,屁颠屁颠地跑他身后去了。她站在他坐的沙发后面,双手自然地搂着他的肩,卯足了吃奶的劲撒娇:“你那文件太难了,我真的不会。”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不过,你求我我也许会放过你。”
她眼珠一转,往前跳了一步,倒勾着头,整个方向倒过来,遮住了徐岩的视线,她逆向地看着他,明明还是熟悉的棱角,却有一种奇异的新鲜感。他成为她视线里的全部,她用很专注的眼神看着他。披散的头发无比馨香,她轻轻晃动,长长的头发也跟着漾动,那香若有似无的在他们之间氤氲。那样的氛围,是她给的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暗示。